亚历山大的攀登大军

在夜里登上三千英尺高的岩石,就算有可能会摔死,也不得发出任何声音或使敌军警觉。亚历山大要他们去到一座可以俯视敌军基地的高岩。他相信这些人的突然出现,会使反抗军感受到强大的震撼,不战而降。毕竟奥克夏特斯认为只有长了翅膀的人才可以到得了山顶,而那正是亚历山大要他相信的。

也难怪许多人感到忧心。在夜间攀岩无疑是自杀行为,特别是在寒冷又降雪的天气。同时,要在一个晚上攀登三千英尺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在天亮时,他们必须在山上藏一整天,入夜才可能继续攀爬。要攀登这么一座山,他们的负重愈轻愈好。也就是说衣着和粮食补给能少则少,显然就至少两天的辛苦攀岩来说,是不敷使用的。但是有一个必需品亚历山大坚持他们要随身擒带,一条白布,一旦抵达山巅,他们就要挥舞白布传递讯号。这令我想到在伊顿公学的日子。我想不起为何迷上了「爬楼」这件事,这是个正式的说法,指的是特别是——在晚间沿大楼外墙爬上,并且在它们最高的塔尖、圆顶,或避雷针上留下些东西。有一次这类的冒险行为差一点使我被学校退学。那一回我和我的爬友在学校礼堂回顶的「顶尖」上装了面旗子。我运气好,在接下来的追逐中逃脱,但是,唉,我可怜的伙伴被逮到,被要求期末退学。跟亚历山大那些登山的人比起来,这种逮捕后的处罚相形失色。不过,对部下的质疑,亚历山有了解决的方法。他提供了一个诱因。第一个登上山巅的士兵,可以获得十二塔冷通作为奖赏,相当于今天两百五十万美元,第二名十一塔冷通,还有第三人一直到第十二人,后者领三百大流克金币。

这像是个自杀任务,但是亚历山大的登山高无法拒绝诱惑,很显然这是件危险的事情。他们可能晒死、摔死,或被敌军的弓箭手当活靶射杀,但此行只能成功.他们可以跻身非常富有的行列。此外,可以使一个无名小卒,列名在有关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征服者的名著当中,这的确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地位。

跟你们当中的许多人一样,不确定这个提议是否能够吸引我。我向来对于处在高处都会感到相当的害怕,这个任务会把我给吓坏。多年来我尝试要面对、克服这种恐惧,但是效果有限。我的第一次尝试,是在攀登圣母峰时发生,当时我的心脏出了问题,必须折返。虽然几年后再去征服世界最高峰,发现其实没有解决到问题。当然,登上圣母峰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但这并不需要攀登光秃秃,下方是又深又远、空荡荡的崖壁。我转而投向会令人晕头转向的攀爬活动之首——阿尔卑斯群山中少女峰的北壁。

有超过四十个世界顶尖的攀爬高手丧命于这六千英尺高的垂直石灰岩和黑暗的冰块当中。著名的《攀越冰峰》作者乔・辛普生写过这面所谓的「谋杀墙」:「它并非最难或最高,它只是『少女峰』。光提到这个名字就教我心跳加速。主要的那座山,对登山运动意味着一切的那座高山,是我长大后一直梦想要爬的山路。」

我的任务变得更为困难些,因为我的左手部分手指在之前探险时冻伤切除了。所幸它们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麻烦。不过,有件事倒是吓了我一跳。当我的其中一双靴子在岩壁踩滑,我只能靠着右手上砍入岩壁的手斧,以及极小的踩脚处摆荡支撑。接着我觉得口干舌燥,而且我还有要面对两天的行程,要不是有那勉强砍入岩壁的斧头,还有很多机会可能会失足摔落。任何时候我必须避免往下石。满脑子塞满各种事情,免得让恐惧有机可乘钻入脑海的隙缝,把我变成一个胡言乱语的笨蛋。当防风外套意外掉落的时候,我望着它往下坠落,肠胃中的起伏差点没把我给淹没掉。

夜间也是一段试炼。在攀爬了 一整天以后,我筋疲力竭。不过,想要休息可不简单。每一个晚上我们都必须找到一片可以扎营的平台,通常不会超过四英尺宽。在把我的装备夹到一根岩栓以后,我的鼻子贴着岩壁,背部则突出到岩石平台以外,下方是数千英尺一片空无。我不敢闭上双眼,担心一个动作不对,身子就会摆荡到平台外。这当然足以把我给震醒。

当设法要「征服」少女峰时,我还没有治好眩晕的毛病,似乎始终都无法摆脱这个毛病,但是不能怪我说有意逃避面对这个问题。像亚历山大的手下一样,贫乏装备去攀登粟特岩,当然是会让人犹豫再三的。

当夜晚笼罩在粟特岩时,人们开始准备。眼前是至少两天的攀登路程,他们却不能带太多的装备。

为了降低所需要的口粮,在出发前他们尽可能的吃喝。尽管是寒冷的春夜,却必须尽量穿得少。攀登赤裸的岩石,任何额外的重量都可能是成败的关键。就他们的情况来说,失败就代表死亡。

黑暗里,这些人很快着手攀登山岩,拚命寻找可以抓住或踏足的地点,每一个动作都会是决定是生或死。由于清楚不可以发出任何声响,这些人不可以把金属钉入岩壁,以穏住攀绳或提供额外的抓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捆带各种尺寸的岩石,用以塞入岩缝,以用来巩固绳索,或作为手脚的着力点。不过,有些人选择徒手攀爬。这不但可以降低噪音,也可以提高速度。然而,即便在最好的时候,这也是无比危险,更遑论是在漆黑的夜里。想到这就足以让我冒一身冷汗。不过在黑喑中,你至少看不见下方的黑暗。

但是亚历山大的攀登大军不久就面对新的威协。他们本就没有遮蔽处,现在还要面对横扫而来的冰冷雨水。他们的手很快变得僵硬,岩石也变得湿滑危险,要找到可以抓紧的地方变得更加困难。人们在黑暗中盲目摸索可以抓住的地点,好些人没能成功而跌下摔死。这些英勇的人遵守承诺,在摔落时并没有发出尖叫,令敌军警觉。他们幸存的伙伴们,继续往上攀爬,一寸一寸前进。

亚历山大在位于山脚的基地收到伤亡报告。黎明时已经有十二个人摔死。这令他感到悲伤,但至少还有两百八十八人在岩壁攀爬。但是现在又有了新的考验。随着天亮,这些人必须整天藏身在岩石当中,要等到日落才可以继续危险的攀爬行动。少了夜晚的掩蔽,他们身处险境,暴露在外,也可能被奥克夏特斯的卫兵察觉。亚历山大的行动要奏效,关键在于出其不意。这些人躲在岩石的角落或缝隙中,用雪水补充水份,等待夜晚降临。

还好,当白天过去,奥克夏特斯方面并没有看到或懐疑有亚历山大的士兵在攀爬这座山岩。随着夜晚降临,这些又饥又渴又疲惫的人们再度攀爬。当他们愈是接近山巅时,他们也愈靠近人数远多于他们的敌军。如果被发现,他们会遭遇如大雨般的箭矢长矛。如果被俘,接下来面对的就是拷问跟处决。但是他们依然继续前进,亚历山大所提供的奖金是他们前进的动力。

隔天破晓时,亚历山大望着山巅寻找白色布条。什么也没有。看来所有的人都在夜里丧命了…这是重大的挫败,也使攻打计划陷入危机。不过,从粟特岩的基地,亚历山大突然见到一条白布飘扬,然后随着有越来越多战士登上高耸山巅,白布一条又接一条。这令人难以置信,三百人当中有两百七十人突破了的障碍来到了山巅。

现在机不可失。随着这个信号,亚历山大展开了他的双锋进攻。正当奥克夏特斯和他的叛军发觉来自上方的威胁时,亚历山大的地面部队迅速攻上山岩。军阀看到亚历山大的部队从上方跟下方前来包围他的基地,感到大为吃惊。他相信了亚历山大的战士长有翅膀。看到这一幕,他的信心尽失,不战而降,一切如亚历山大所愿。

终于,亚历山大征服了这一片作乱的地区,可以攻入印度了。他晓得要维持这种控制,现在必须改变方法。正好,据说奥克夏特斯的女儿罗克珊娜是当地最美丽的女人,亚历山大对她是一见倾心。他也明白,如果他们联姻,此举可让他在当地拥有强固的家族立足点。很顺利,罗克珊娜同意嫁他。

为了进一步巩固他的立足点,亚历山大任命奥克持斯为邻近印度的兴都库什地区的总督。过去的敌人现在成了自己成败的赌注。这是个高叫的做法:奥克史特斯说服了其他的军阀跟他的女婿站在同一边了。

西元前三七二年,亚历山大在粟特岩的胜利,清除了入侵印度的障碍,进而在印度德希达斯皮斯战役获得了重大的胜利。不过,当东进越过旁遮普,抵达贝阿斯河时,他的部队终于爆发了叛乱,多年的征战把他们累壊了,他们拒绝再前进。亚历山大虽不情愿,但同意结束这场了不起的远征,开始返回马其顿的危险路程。

返乡途中,一枝箭射入胸膛,令他重伤。尽管撑过了这次伤害,他最后还是在西元前三二三年六月过世,年仅三十二岁。史学家对他的死因并不清楚。有些人认为是某种疾病或受到像疟疾、霍乱之类的感染。有些人表示他被毒药暗杀,有些人则主张他是因为沮丧而自杀。

不管怎样,在不到二十年内,亚历山大赢得「全世界最危险的人」的称号。就他担任国王、指挥官、政治家、学者,以及探险家来说,他率领部队越过一万一千英里,建立了七十多座城市,并且创造了一个越过三大洲,涵盖两百万平方英里的帝国。尽管经常兵力悬殊,从来没有吃过败仗,这不但证明他的领导能力,也证明手下精锐特种部队——伙伴骑兵的实力,以及栗特岩那些攀登者的杰出。

在亚历山大逝世之后没多久,惨烈的权力斗争就爆发了。当时罗克珊娜怀有他唯一的后代。由于决心要让腹中的儿子有一条明显可以通往王位的道路,而谋杀了_亚历山大的另一个妻了斯妲特拉,以及她的妹妹和她的表妹(亚历山大的第三任妻子)。王子诞生之后,罗克珊娜为他取了父亲的名字,似乎认为他也会踏上父亲跟祖父的道路。然而权力斗争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导致罗克珊娜和小亚历山大遭到四名马其顿将领谋杀。这些将领后来瓜分了帝国,直到三百年后罗马军团前来为止才统一。罗马也会有属于它的精锐部队用来拓展其帝国的版图,这些部队后来会从帝国的内部来摧毁它,毕竟不是所有的精锐部队都会完全效忠其领导人……

推荐文章